“我爱的人,我的孩子,我的家。我忽然意识到我其实挺幸福的了,之前我消沉了太久了,而他们一直在我身边。我开始慢慢振作起来了。”
许来也跟着露出个笑,差点没站稳时被马沛芹扶着,又换了一边动作。
“我那会儿胖了差不多有三十斤吧,”马沛芹给许来提点完动作之后自己也接着继续做示范,她笑着说,“人家说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瘦,其实也不尽然。我不高兴,我丈夫就总给我做好吃的,我也不想辜负他一番心思。”
“俊俊四岁的时候,我又怀孕了。小女儿呆在我肚子里的时候很乖,出生之后也很健康,心里高兴,吃得就更多了,妹妹刚出生那会,我体重估计有一百七十斤。”
“亲戚朋友们看我胖成那样,又开始劝我找工作了,说我不能把我的生活重心全放在丈夫和孩子身上,说我得学会爱自己,不能把生活过得那么堕落,又说丈夫看见我这样改天该去找别的女人了。”
马沛芹又换了一个新的动作,看着简单,实际做起来却既考验核心力量。
许来简直就像一个对比组,他跟着一做,就整个人塌在了垫子上。
“没事,撑起来,坚持三十秒就可以了。”马沛芹总是在鼓励和安慰。
她现在身材很好,根本想象不出来她170斤的样子。
许来听故事听得入迷。
其实他也觉得自己才比较靠得住,父亲的缺席、母亲的突然离世,能陪伴他的人的位置一直都是空乏的。
家庭妇女好不好,许来也说不清。
如果有爱的话,也许也是能信得过的……吧?
“那时候我快三十岁了,我有了丈夫,有了一双儿女,可其实我还是没有明白这辈子活着图个什么。”马沛芹说。
生命的意义是什么,许来活了两次都没想要去想这个事情。
为了爱,为了钱,还是为了自由?要为人类社会做出贡献吗?
图什么,唔,许来其实比较想什么都不图。
“我不想把家庭当做一切的时候,他们都叫我把家庭当做一切,当我那样去做了,他们又说着不一样的话了。”马沛芹游刃有余得能一心三用,“我一直努力做的,我发现都没做好。”
“你很厉害。”许来真心实意地说,“你好多事情都做得比我好多了。”
可是这样的安慰是轻飘飘的,抽象到不知道许来想要表达的夸奖是什么——但即使是这样似乎毫无意义的夸奖其实也是有效果的。
许来需要鼓励和安慰,马沛芹也一样需要。
马沛芹笑了笑,然后才好像回过神来,觉得自己有些扯远了。
她还在想要怎么收住话题,许来又问:“你爱你的家人吗?”
“爱。”马沛芹没有犹豫。
“那不就行了。”许来笨拙地学着马沛芹的动作,摇摇晃晃,单腿直立一阵就偷偷地放下一只脚好几秒,然后才又装作若无其事地继续模仿,“爱自己的家人一点错都没有。”
“他们给了我活下去的动力和勇气。当我自己都没有办法肯定自己的时候,是我一如既往照顾我的丈夫、我虚弱却又无数次从病魔手中挣脱的孩子,使我摆脱了自怨自艾的痛苦恶性循环。”马沛芹说,“我爱他们,我为他们而活着。”
“真好啊。”许来说。
马沛芹说不清那样好不好,为别人活着,为自己活着,可能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活法吧。
可是她现在至少明白了,她活得好不好、要怎么活,绝不是别人说的,而是她自己决定的。
“我一开始不喜欢我的丈夫来着。”马沛芹又说。
“啊,”许来惊讶,“为什么?”
“我和他是相亲认识的,介绍人说他很老实,”马沛芹说着,笑起来,“小然说介绍人总会说男方老实,好像仿佛男的只要老实就可以了,老实是他们最大的优点也是唯一的优点。”
“老实不好吗?”许来问。
“那你得问小然。”马沛芹笑说,“不过我一开始确实不喜欢他,人不好看,好听的话也不会多说几句,呆呆愣愣的,我连他爱不爱我都感觉不出来,见面才三回,他就跟我求婚,把我吓一大跳。”
“很浪漫啊。”许来哧哧笑起来,觉得那听起来像个童话故事,而且现在的马沛芹也生活得很好。
说得他都有点想谈恋爱了。
“我家里穷,他家里稍微比我家好一点吧,好歹城市户口,我不爱他,那时候我只是想要早点脱离家里,所以答应了。”马沛芹说。
“哎,姐,这是能说的吗?”许来一愣,“姐夫也看这节目吧?”
“让他看。”马沛芹语气挺骄傲,难得地流露出几分撒娇的感觉。
“让他对你再好一点吗?”许来没忍住笑起来。
可是马沛芹说:“他对我已经很好了。”所以让他看,其实是信任。
“我那时候长得挺好看来着,虽然图他家户口,可我其实也瞧不起他,还嫌他耽误我事业,”马沛芹说着有点动容,“可是他愿意为了我放弃他的事业,是他先愿意当全职丈夫,后来在我人生最低谷的时候又对我不离不弃,一句重话都没说过……真的,一句重话都没对我说过,我爸妈都没那么稀罕我。”
许来有点想笑,又有点感动得想哭。
也不是许来自己的故事,但他听着都听得红了眼眶。
“也是他鼓励我去锻炼身体,我还对他发脾气来着,问他是不是嫌弃我,”马沛芹谈到丈夫的时候眼睛充满了柔情蜜意,“一个大男人,委屈得差点要哭,说是担心我老坐着、不运动对身体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