夭枝对上她的视线默了下来,她自然知道她说的是谁。
洛疏姣也是苦心救他,甚至不惜和家中大闹,偷偷出来跟着她一路在冰天雪地里跑。
他出来自然会知晓此事,这确实难以抉择,这叫她选,她也选不出来啊。
两个她也都喜欢。
不怪宋听檐。
夭枝默了一默,“我知晓,只是他喜欢的人是注定不成的……”
“你知晓?那你……”黎槐玉有些惊讶,看着她似乎不知怎么开口,她忽然想到了酆大人,她在京都住了这么久,自然也从季尧安那里听到了不少话。
酆惕是京都众世家中最热门的贤婿人选,年少有为,皇帝也重用,可他却匆忙赶回来,跪在御前苦求,只是为了看夭枝一眼,这般然后不传出佳话?
人人都说,酆大人不顾仕途,只为看夭大人一眼,二人是两情相悦,情深似海,酆惕一不纳妾,二不娶妻,便是为了从禹州娶她。
况且,听酆家小厮说,二人时常来往书信,感情甚笃。
黎槐玉想到此便也明白了,原来谁都会有求而不得的时候,便是连殿下这般如玉之人也有求而不得的人。
她一时感慨,“我倒忘了你神机妙算,这事自然瞒不过你,酆大人应当还不知道这事罢?”
夭枝听得一头雾水,这和酆惕又有什么关系?
情劫还牵到他那处了?
他不是一直想做太监吗,这在凡间无妻无子的哪来什么情劫?
夭枝不解,“此事和酆卿有什么关系?”
同僚之间哪有这般卿卿我我的称呼,想来这些传言不是空穴来风。
黎槐玉笑着摇头道,“这事自然是与酆大人没有关系,只是你还是不要叫他知晓的好,免得远在禹州多想。”
夭枝:“?”
夭枝突然有些头痛欲裂,她揉了揉太阳穴,一时混乱,难道是她关在狱中太久,出来便与外头接不上轨了?
她那边苦思冥想,黎槐玉垂首叹息,似乎有些沮丧,“我也努力过了,原先我也看不出来,殿下心思藏得这般深,我原道以为只有我一人看出了蛛丝马迹。”
夭枝这里听懂了,瞬间会意,“你能看出来已然很厉害,我若不是算到了,还真是一点都看不出来。”毕竟宋听檐和洛疏姣的交集实在太少,便是在禁闭之中他也没有提过洛疏姣一次。
藏得确实严实,他心思缜密,自不会叫人看出来,不成想竟叫黎槐玉看出来了。
可惜了,这般了解他,竟都不成。
黎槐玉闻言一笑,“殿下本就心静温和,只是有些事在有心人眼里总是明显的,细细观察总会发现。”
这些倒与她无关,她如今只要凡事按照命簿来走便安心了。
她看了眼她身上的包袱,“如今他最是敬重的祖母刚刚离开,正是难受的时候,我亦不善安慰之词,不如你过了这阵子再走罢。”
黎槐玉闻言有些疑惑,“殿下与他祖母很是亲近吗?”她说着,似有不解,“可这些日子殿下并没有很难过……我以为他与祖母关系并不好。”
夭枝脚步瞬间停下。
怎会关系不好,他千里迢迢去乌古族就是为了他的祖母求药。
他怎么都不愿意告诉皇帝宝藏所在,也是为了他的祖母。
他跪在慈宁宫门口,不惜以命恳求皇帝放过祖母,这些都历历在目。
怎么会不难过呢……?
夭枝看向黎槐玉不似作伪的神情,思绪有一瞬间的停滞,脑子有一瞬空白。
她脸色也微微泛白,难道她往日的判断真都是错的……?
…
夭枝送黎槐玉去了官道,目送她骑马离开,思绪却依旧空白。
她转过身本打算先去贤王府,可抬脚却改变了主意往先生院去。
皇帝曾要赐她府邸,她自然不敢要,她这样在凡间办差的小仙,最好是居天地之间,有现成的东西便好,单独为她开府,难免生变。
只是她如今好似卷入了太多,甚至身在其中,都不知道自己的认知是真是假?
夭枝一路心事重重回了小院,薄雪已化,青石板路微微裂开,细碎的缝隙里长出野草,偶然一阵风吹得其微微摇晃,古旧院墙青苔半爬,颇有几分生机。
夭枝到了小院门口,正要推开门,却发现门虚掩着。
她动作一顿,似乎听到里头有火烛燃烧的声响。
她收回手上前透过门缝隙,看到院子里头放着一个火盆,盆里放着桃木干草。
她微微推开了门,陈旧的木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正对上里面人。
他一身戴孝越显眉眼清隽,平静却未觉悲伤。
果真如黎槐玉所说,并不见他有丝毫难过。
他现下正坐在往日她最喜欢坐的院中木椅上看书,显然已经等了她许久。
那手中的书,似乎还是她先前随手放在屋里头的话本子。
讲什么来着?
好似讲人心难猜,如深渊不可测之。
夭枝微微一默,不知为何眼前像蒙了一层布,看不清、摸不到。
宋听檐见她进来,放下手中的话本,起身走来,开口温和,“皇兄出了事,我不会去接你,免得你与我太过亲近,叫旁人揣测于你。”
夭枝明白,太子若不是囤兵这个名头,只怕就要有人怀疑是她拉下太子,想扶贤王为太子了。
毕竟她为贤王一家家求告,又只身闯过大理寺狱,怎会不叫人多想?
不过太子这罪证太有实据,才会叫她不处于这风口浪尖之上。
一旁火盆烧得越发旺,火苗随风不断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