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句先下手为强,让叶安懒得再听。
他抬起脚,凶猛地跺碎一个青花双龙云纹碗。
瓷器碎裂声让虞景纯冷静了,成王败寇,说这些已是无用。
他故意刺激叶安,语气恶劣地说:“这碗,宣德初年制,够你几辈子的饷。”
叶安愤愤骂了一句:“操!”
他低着头,看着满地狼藉,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虞景纯继续说:“戳坏的那张桌子,卖了你也赔不起。”
叶安斜他一眼,很轻蔑地说:“那是,若卖的是你,想必一晚上能挣好几张桌子。”
第105章 我要你上次那样
虞景纯的脸色一下子不好看了,这人嘴皮子是真他妈利索。
弄死叶安的想法愈发迫切。
突然,他莽撞地问:“你想试么?”
叶安神情冷淡,应该是压根没反应过来,虞景纯侧过头,视线黏黏的,从他身上扫过。
叶安被他看得想往后退,但他克制住了,只是面颊到耳尖腾一下红透。
他膝盖抖了两下,虞景纯的眼睛也往那儿瞄,嘴巴微张,舌尖缓缓润湿了唇角。
叶安盯着他,盯着他稚气十足的脸,盯着长发在他颈边卷起,弯了个可爱的旋儿。
那双浅笑的鹿眸,那对儿梨涡,他在头晕脑胀里,想起那夜的皇帝。
热情浪荡的皇帝,跪着亲他的皇帝。
多年战场生活,让他对杀气十分敏感。
他忍住拔腿就跑的冲动,镇定开口:“什么条件?”
“我要见文鸢。”虞景纯毫不迟疑。
两刻钟后,崔府卧房窗下。
这里靠近后院墙,是道窄窄的旱沟,长着几株杂草,紧贴院墙处,还有一棵杨柳,在夜风下摇摆着翠绿枝条。
最近天气和暖,窗扇没关严,留了条细缝通风。
缝隙里亮着昏黄烛光,虞景纯贴着窗,他的视线被屏风挡去大半,只能看见床头的薄纱帐子。
一只细白的手撩开纱帐,露出半张漂亮的脸,是崔文鸢。
他低头在桌案上摸索什么,虞景纯眯着眼看,见他捏起一支小楷,方才想是在蘸墨。
他在书上写了几个字,放下笔,接着纱帘也垂下,他又靠回了床头。
这时,匝在虞景纯腰间的手动了动。
他侧眸看向叶安,叶安冲院墙抬下巴,意思是要走。
虞景纯摇了摇脑袋,继续看,其实视线是模糊朦胧的,根本看不清什么。
可他就是想待在这儿。
他们从小就是在一起的。
叶安正打算强行把人带走,有一滴温热液体,落在他捂嘴的手上。
他贱贱地翻个白眼,把皇帝的嘴捂得更紧了些,虎口处拂过呼出的热气,有些微痒。
屋里传来房门开合声,那床帘又撩开了,速度极快。
虞景纯胸口猛地一紧,有点钝痛。
崔文鸢贴上去,贴在林烬怀里,眉目含情的样子,他从没见过。
那家伙披着宽袍,头发是湿的,把衣衫洇透了一块,能看见结实的臂膀。
林烬太高,把文鸢挡得快要看不着,虞景纯更恨他了。
也更恨捂他嘴,箍他手臂的叶安。
不过他没恨多久,因为崔文鸢站了起来,他拿帕子,给坐在床沿的林烬擦头发。
他动作温柔地有些过分,像生怕会不小心把他脑袋拧下来似的,虞景纯气急。
“别闹……”突然传出这么一句。
那么轻柔,那么温吞,像墙边被风摇晃的嫩芽儿,分不清是谁的声音。
闹什么,谁在闹,虞景纯听不清,于是贴得更近。
崔文鸢背对着他,同样穿着宽袍,腰后衣衫好像被风吹动,有婉约悠荡的波纹。
他微微向前靠,站不稳似的,一下一下点着头。
应该是在商议什么事。
崔文鸢抬起手,把帕子丢去小衣架,接着跨坐在林烬腿上。
虞景纯看清了,弄皱他腰后衣衫的根本不是风。
衣衫里面,是林烬的手。
他们也没商议事,而是亲到了一起,是文鸢在亲林烬,像个贪婪的痴儿。
既无耻又放荡,没完没了地嘬林烬的脸颊、嘴唇、额头。
叶安牢牢把皇帝禁锢住,打算一有不堪入目的场景,就敲晕他带走。
他可不想被将军打死。
林烬仰身躺向床铺,肩胛骨被什么硌了一下。
他扶着虞幼文腰窝,用空出的手拨开,东西掉在地上,二人都没在意。
金属脆响在静夜中格外清晰,烛火一摇,亮光一闪,
虞景纯看清了。
那是一枚做工拙劣的小银笄。
他不眠不休磨了两个晚上,生怕尖锐边角扎到文鸢,却怎么也磨不圆润。
大概是因为心里不痛快罢,因为顶替着林烬的名字。
帐子彻底垂下了,虞景纯躲在暗影里,像个生机全无的孤魂。
他吸了吸鼻子,捂在嘴上的手又重了些,脑袋往后倾,满眼眶的泪倾泻而下,一缕缕汪在叶安掌心里。
叶安不懂他这种感情,只觉得烦躁,他等太久,都快憋坏了。
直到回了勤政殿,虞景纯还在哭,双唇抿得紧,闷不吭声的流泪。
叶安把他放到龙床上,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伸手去拽皇帝的腰封。
虞景纯被拽得身子摇晃,回过神,声音哽涩地说:“朕都没跟他说上话……”
一听他要反悔,叶安顿时怒了。
“你就说有没有见到吧!”
虞景纯蹙眉看着他,叶安其实长得不丑,棱角分明的脸,高鼻梁圆眼睛,有飒飒的少年气。
可这不是他喜欢的模样,他这个半路出家的断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