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其让骓奴成为新皇帝,跟你不沾边,王爷的待遇可就不好说了。我,你让我去当新皇帝,这天下还是大雍的天下。”青蘅越想越觉得这事能成,“骓奴手下的兵将有一部分都是前大将军的人马,心中忠君为国的理念不至于完全消减。”
“一个名正言顺的名头摆在那里,不少人自要摇摆;至于剩下的,抱来个孩子年龄小,骓奴做摄政王不也挺好。”
青蘅搂住幽觉:“哥哥,你就送我这份礼物,对大家都好。”
“对,”青蘅补充,“抱两个来,一男一女,我要女孩。”
幽觉抚上她脸庞:“贪心。”
“他救了你,你却要背刺他么。”
“背刺?”青蘅不解,“胡言乱语。他既然要做我丈夫,就该给我,他不给我,就不配做我丈夫。”
幽觉笑:“像个被惯坏的孩子。”
青蘅打他,锤他:“都怪你,让我吃尽苦头,我被吓到了,能抓住的我都要抓住。”
幽觉搂住她,安抚她:“罢了。”
“青蘅,你想要的人人都想要,若功败垂成,你也得受着。”
青蘅眼泪掉了两滴下来:“你也觉得我不可理喻?”
幽觉擦擦泪:“别装。”
青蘅转瞬笑起来,脱离幽觉的怀抱,转了一圈裙摆飘逸:“他要是做了皇帝,我不能生啊。”
“总有不长眼的给他送女子,再坚固的一颗心,也总会被不得已、苦衷、大局消磨。”
“我要在他最爱我的时候,叫他这份爱变得更有价值。”青蘅抚上自己的脸,“哪怕天底下最美的女人,也终究会老的。皱纹会爬满我的脸,他现在把我当孩子一样宠,当妻子一样疼,等时间流逝,我老了,他看见说不定只会作呕。那时候,你早就被黄土埋了,我——”
“哥哥,”她的眼泪无辜地落下,“我只能到你墓碑前,一头撞死,好过被这些人欺负。”
“我不要再受苦了,哥哥,我不要再做一个被施舍的女人。”她奔跑上前紧紧抱住他,“我想像曾经的你一样,说什么都有人听,他们不得不听。”
“哥哥,幽觉,陛下,你不喜欢我么。”青蘅笑眼含泪,“可我喜欢你。”
好喜欢,好喜欢,他身下的位置。
幽觉抚上她的泪:“为什么总是哭。”
她说,他在听。
“我不哭,不跟你诉苦,不说几句看起来很动人的话,哥哥,”青蘅收起了乞怜的神情,面上呈现出一种薄冰般的冷漠,“我担心你担心错了人。”
“大将军是你的敌人,我,”青蘅攥住幽觉的手,抚上自己胸膛,叫他听听她的心跳,她的鲜活,她的欲望,“才是你的亲人。”
太医早就识趣地退了出去,还贴心地关上了殿门。
青蘅微微喘着,她解开衣衫,叫他感受得更真切些。
“我会哺育我们的孩子,一个男孩,一个女孩,你的儿女。”
“哥哥,”青蘅笑,“只有你,只有你值得我如此优待。”
掌心的柔软、蓬勃的心跳,幽觉替她系好了衣衫。
当皇帝不是唱戏看戏,这条路免不了血腥。
幽觉抱住她,抱得很紧。
“青蘅,”他唤她,“别怕。”
她心中的焦急、忧虑、担惊受怕,不该被说一句杞人忧天。
世事变幻,物是人非,谁能说清。
青蘅静静地依靠着他,唱念做打,说说笑笑闹闹掉泪珠剖真心……青蘅发现,常规的情爱没办法令她一直满足了。
吃好喝好床上玩好,都挺好,可是不够,永远不够。
穿堂的风穿透了她的心。
她需要更多、更多,更美妙的事物将自己填满。
她还这么年轻,怎么可以衰败下去。
需得足够的养分。都做她的养分吧,哥哥,丈夫,孩子,都来成全她。
曾经的王妃,如今的贵妃娘娘生下了两个孩子。
消息传出京都之时,一封青蘅亲手写下的信也送到了霍骓手里。
青蘅没有遮遮掩掩,跟聪明人说话太多的矫饰只会反噬。
她亲昵地依赖地唤他夫君,也清楚明白地展现不信任。
要她,就给她。
若不爱她了,她也认。
战事紧急,霍骓只回了五字:“吾妻,吾从之。”
他做这一切,从来不是为了当皇帝。
他也从来都明白,他的妻子不良善、不忠贞、不乖巧……世俗要求女子的,青蘅通通没有。
可他所爱的,青蘅全都是。
她不需要活成男人规训的模样。
青蘅,永远只是青蘅。
青蘅收到霍骓的回信,饶是她再无情,也不由怔了许久。
没有怪她,毫无质问,一次次包容她。
青蘅阖上眼,她不可以心软。爱她,爱她的皮囊,爱美丽之物,是人的本能。
爱一把锋利的剑,爱明月,爱带刺的花朵淤泥里的荷……能做到的人太多。
但爱残剑、爱污渠里的倒影、爱枯萎腐败的残枝……顶多怜悯罢了。
她现在的资本——美丽的皮囊和男人的些许爱意,让她能上这台桌。
等她手里什么都没有了,天平失衡,即使不被一脚踢下,也只能蜷缩在他的脚边,乞求他念着过去的情分,保有她的荣华。
可怜可怜她。
像打发一个乞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