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时沉默下来。
梅不危起身道别,临别前又转过身,安慰姜知远一句:“真的能变成假的,假的也能变成真的。天下大事,岂是一人能改得了的。”
姜知远点头,神情很是无力:“所以我改变不了。”
梅不危并不同意他的说法,轻轻摇头,继续说:“他也改变不了,谁都改变不了。”
姜知远这才意识到这话的意思。
梅不危在告诉他,他虽然改变不了天下大事,可如今的那位北狄王也改变不了天下大事。
北地必然会迎来属于这片土地的和平。
姜知远的心中涌起些许勇气,这次道谢更加真心实意:“多谢梅医师。”
梅不危轻轻一笑,留下一句“姜郎君不要再往外走,小心着凉”,之后转身离开。
她心想,这次回北地倒是想通了之前一直困惑的事,也知晓了许多隐藏在北狄和夏国之间的秘密。
正在思索下一步的打算时,梅不危在楼梯拐角处撞见眼眶发红的姜念遥。
姜念遥泪光闪闪,脸色苍白,身子摇摇欲坠。
她的身旁还站着少年开霁,对方一副说错话的表情,眼神有些怯意,还有些不知所措。
姜念遥很少有如此情绪外露的时候,梅不危怕她此时出事,急忙出声拦住她:“姜娘子,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姜念遥一心往前走,听见熟悉的声音,这才看到梅不危。
她用手帕轻轻拭去眼角的泪珠:“我要去找谢湛。”
梅不危不明白缘由,但还是果断说道:“让我随你一起。”
一路上,姜念遥神色恍惚,没再说旁的话,等到了谢湛所在的地方时,她终于打起精神,进屋见谢湛。
只是没想到屋中的谢湛同样一脸忙乱。
谢湛刚刚已与盘竹城的县令宋朗宋大人交谈过,盘竹城接下来的事已经安排妥帖,投毒之人也已经被抓住,为何他还如此慌乱?他在慌什么?
梅不危正觉得奇怪,还未来得及开口问,只听见姜念遥和谢湛的声音同时响起。
“永吉城——”
“京中——”
他们二人同时开口,说出了两个完全不同的地名。
姜念遥本想问永吉城到底发生了何事,可听到谢湛的话,她敏锐地察觉到不对,立刻询问:“京中出了什么事?”
谢湛屏退身旁人,屋中只留下梅不危和姜念遥二人。
他终于开口:“薛寄儒被人杀害,朝中一直查薛寄儒的死因,其中还牵扯了北狄的细作,结果不知为何牵扯出谢家,如今朝中有人指控谢家是北狄安插在朝廷的细作,陛下下旨让我立刻回京接受调查。”
姜念遥和梅不危顿时心中一震。
“怎会如此?”梅不危连忙询问,“定远侯难道也要回京中?还有世子呢?”
北狄和夏国的战事转眼又要开始,谢家镇守北地多年,朝中怎么可能会做出这般决定?他们到底想做什么?
“叔父早已回去接受调查。”提起这事,谢湛的目光显出几分沉郁,“我也是刚刚才得知这一消息。”
他没有告诉她们,若是他得到的消息无误,定远侯如今已经被关进牢狱。
谢家恐怕要出大事。
谢久淮现在人在永吉城,正在带兵打仗,陛下应该不会贸然将他也召回京中。
可是这样一来,谢家人只有谢久淮一人留在北地,谢湛很是不安。
他一直在努力压下心中的慌乱,告诉自己应该相信谢久淮。
“你刚刚提起永吉城?”谢湛又想到姜念遥的话,以为她是担忧谢久淮的安危,便开口安慰道,“久淮已经带兵赶去那里,不会有大事,你且安心。”
“可我听说永吉城出事了。”姜念遥的声音在颤抖,她一直盯着谢湛,不敢错过他的每一个神情,“永吉城到底有没有出事?”
谢湛愣住了。
“永吉城出事?我怎会不知——”
他话才刚说出口,院外忽然传来急切声音:“报——”
未等外面的仆从通传,一阵血腥味夹杂着一个人影从外面冲进来。
屋中的人都被吓了一跳,仔细一看,地上竟是一个全身血污、身穿盔甲的士兵。
他已经跪在地上,双手呈上一封密信,密信高过头顶:“多亏了少将军今日在此处,若是留在军营,还不知我能否活着将这信交给少将军。”
“何信?”谢湛接过这封信,还未来得及拆开看到里面的内容,他的心中已经浮现不好的预感。
来不及解释,传信之人猛得仰头看向谢湛,眼中饱含泪光:“永吉城出事了!城被攻破,死伤无数。”
说完这话,他倒在地上,直接昏了过去。
屋中的人心神俱震。
一听这话,谢湛眼前一黑,气血翻涌,他强撑着站在那里,手攥紧那封密信。
梅不危反应极快,已经去给传信的士兵照看伤势,姜念遥留在屋中,慢慢走到谢湛面前。
“永吉城发生了什么?”她声音很轻,像是觉得眼前这一切只是一场梦,“谢久淮呢?”
她不敢听谢湛的回答,只能一直望着他。
被她的声音惊醒,谢湛终于打开信封,快速看下去。
他的手在忍不住颤抖,另有一张纸从信封中掉落,飘落到姜念遥面前。
姜念遥定定看着地上的那张纸。
她不需要捡起,已经清晰地看到了信上的内容。
这是一封放妻书。
第92章
◎中计了◎
姜念遥站在那里没有动。
一旁谢湛心惊胆战地看完书信。
这封军书并非谢久淮写成,应该是他口述,上面字迹潦草,但盖上了主帅的印章,谢湛不疑有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