珂因良从不做计划外的行动,他只需要花半秒钟就可以装好对应设备——这是他手下仅剩的科研团队的成果——也是用来催化白津进入熄灭状态、便于接收控制他的必杀技。
心有防备的白津仍然被满眼的线条和擦着眼睛爆炸的恒星迷惑,已临近崩溃的精神状态越过了最后的警戒线。
他知道不妙,用最后的理智召唤出了厄灾鲸鱼,这头存在于高维空间的巨大凶兽蛮横地吞噬了珂因良的夜鹰——一只长出三翅四眼的畸形凶禽。
珂因良在代体皮囊下的大脑感到一阵晕眩,他的身体虽然是中年,但属于百岁高龄的神经反应毕竟逊于年仅三十岁的白津,在他当即反应调用所有的精神力具现为武器攻击白津时!
热血从代体的宽额喷涌而出,细小的血珠溅在老人一辈子心心念念的能源石上!
两只沾染无数蓝色血液的手指残忍地穿过了他的眉心和眼睛之间的地方,因为手指的主人已经精神崩溃,简直是残暴粗鲁地在老人的大脑里挖了一遍,碾碎了大脑的灰质和各个区域,在语言区旁抓出了一条薄如蝉翼、仍在跳动的粉红色神经。
所有受到命令围攻白津的机械人停止了动作。
而进入失坠期的白津用珂因良的衣服擦了一下脸上的血,他一步一顿地走出去,因为那里还有个靠氧气瓶活命、脖颈里流淌着鲜血的敌人等待他来消灭。
第117章
我从停滞的机械人手里夺过氧气瓶,抱着它朝重新出现在视野里的白津挥手微笑。
还不到一分钟,我们就颠覆了局面,成功地逃离了死亡。
他的右手抓着一点粉红色的透明物,下颚上沾着抹开的血。
“这是珂因良的神经桥梁吗?”我只在实验室的解剖台上有幸看过一次,那也是相当久远以前的事了。
替代白津回复我的是一弹指工夫就从高维空间冒出来的厄灾鲸鱼。
它银白色的宝石鳞片怒张竖立,蓝黑色的瞳孔正在涣散,细密的尖牙啮咬着一团正在失去活性的动物。
面若修罗的白津毫不犹豫地命令它攻击我。
暴胀的精神力直逼我的面门,而其组成成分里包含我的精神力元素,是以我没能及时做出判断,建立屏障的时间稍迟于白津的进攻。
一种奇特的钝痛攫住了我,这股发誓要压垮敌人的精神力遇到我的精神力时锐减了力量,迷茫疑惑地在我不设防的精神力里游荡了一圈、临走时狠下心来搜刮了个干净。
诚然白津崩溃时的精神力没有想把我怎么样,我也因它临时变卦的袭击感到了哨向结合的神奇,但总归做了最后一根稻草,将病中的我推下深渊。
我的精神世界里最后一片平冠白森林正在拽离土壤的挽留,一棵推动一棵倒下。
厄灾鲸鱼吐出了那团死僵的动物,朝我直直地看过来。
它的状态受到白津的影响,鲸目充血,鱼鳍板硬,吃力地拖曳着庞然身躯朝我的精神体游去。
失去了栖息地的平冠白无处隐身,焦躁地用嘴梳理着失去光亮的羽翼,最后被鲸鱼逼急了,愤愤地啄在它银白色的鱼鳞上。它想保护我,比起许久没见过的结合精神体,它像护犊的家长一般张开翅膀挡在我面前。
又一次、而且不是在结合的时候,我的精神体见到了厄灾鲸鱼。
我没法感谢平冠白大难当头的义气,因为抱着氧气瓶的手突然失去了和身体的联系——不是骨折也不是抽筋,就是、就是——我的手变成了石头。
这是女神的诅咒。不讲道理,不留情面。
一瞬间内我觉得覆盖全身的疹状血点潜入了身体内部,在我所有脏器的表面浮现扩大。
这是谁、哪一个无形的伟大存在,在我的脑海里预告了顾承宴的死亡画面。
夹在领口的呼吸器被滚落的氧气瓶带走,我急促地张口吸气,因为缺氧而心颤,眼睛里起了水雾。
平冠白张开翅膀企图拦截白津朝我伸出的手。
那只刚刚从珂因良的大脑里大获全胜的手、曾操作机甲杀过无数智哲类人的手,也是一遍遍抚摸着我高热的额头的手——它穿过了平冠白的身体——我们和精神体不在一个空间维度,而平冠白就像它鄙夷的鲸鱼一样无法对结合哨兵做什么——
碰触了我的额头。
白津的手指点在我的额头上,沾着珂因良的湿冷的血在我的额头上抹了一圈。
我用尽力气在他的小腿胫骨上踢了一脚,肌肉瞬间爆发的消耗对目前的我来说根本无法承受;尽管我努力想完成以前搏击课上学到的动作避开他的右手、然后逃离他的进攻范围,我还是不争气地跪在地上——就跪在白津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