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朝他们父子俩看去,唐远侧过头,耳尖微微地红,喝令儿子闭嘴。
「到母皇这来,那父亲有没有跟你说过母皇?」
「有啊!父亲说母皇年轻的时候可漂亮了,又聪明,胆子也很大。一个人就敢去塞北,我和母皇比简直不像是亲生的。还有,父亲说了,母皇是他这辈子见过最厉害的人!舅舅当年欺负母皇的时候,母皇一个人就反转了局势,根本用不着父亲呢!」他勾住我的脖颈,说话间充满了崇拜,「您可真是太厉害啦!偷偷说一个秘密哦,父亲给你准备了礼物呢!」
「什么礼物?」
「不说,说出来就没有惊喜了!」
如同突然剥开了愁云,一时间吃了栀子花蜜般甜得眯起了眼。
「好了,该去上课了,夫子还等着你呢。」
「那儿臣告退咯,母皇不要不开心啊。」
我凑近唐远,男人不自然地别开脸,耳尖红得要滴血。
「是什么礼物?」
「还没到你生辰……」
「朕现在就要知道,允了朕吧,远哥哥。」
可能我说话过分发嗲,他连连咳嗽。
「既然陛下要看,那臣就献丑了。」
那是一把剑,只是十分细长。剑鞘是约摸两指粗的圆筒形,剑柄则是玄铁所制,折射出的寒光让人心慌。
剑格和剑镡之间拴着一把链子,倒是好看。金色的链子穿着不规则的红宝石,耀眼夺目,中间最大的那颗恰似滚落的血珠,着实妖冶。
抽掉剑鞘我才发现我错了,这不是剑。
不同于普通的剑,它是由三个面组成的细长的刺刀,每一面都锋利无比。
这刺刀比匕首歹毒,造成的创口会血流不止极难愈合。而且,匕首造成的伤口细长,它捅进去就是一个洞,且方便旋转,每转一次都能剐下来一堆碎肉。
唐远从背后抱住我,按住我要试试刀剑威力如何的不安分的手指。
「臣知道,若陛下当年不够狠绝,我们绝活不到今日。这把刀只有陛下才配得上。」
这算是夸我?比这刀还歹毒?
「岐楼女王的刀,塞北大捷,南国使臣送的,臣觉得再配陛下不过了。」
唐远话语温情:「是臣从前恃宠而骄。」他把恃宠而骄几个字咬得极重,「只想着陛下对臣是利用,忽略了陛下这些年的苦。」
我转过身子,勾上他的脖颈,凑上唇。他便揽着我的腰,手掌探进去摩挲皮肉,一时间只觉得惊人地烫。
「臣给温染看了门好亲事。」
「得大办,朕是真没想到她能这么痴情。」
再见到许温染,她依旧红着眼。
「臣女有反对的权利吗?」
我看着她摇了摇头:「你过得越不好,唐远便越是亏心。」
「我就是要让他亏心!」
说着还急起来,她应当恨我。放在做公主的时候我可能会稍稍委婉点。可是高位待久了,难免有些臭脾气。刘正荣都不敢跟我吹胡子瞪眼,许温染又是谁给的胆子呢?
「你们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朕新婚时摄政王应该同你说过,他与你此生无缘,你这般听不得劝是在逼着朕让步?」
许温染张了张嘴,杏眼噙满泪水,柳眉轻蹙,落下泪来。
「他怎会如此绝情。」
「绝情不绝情,前些日子庆功宴后你难道还不明了?你真当朕是瞎的!郡王妃难道还委屈了你不成!」
我吼得大声了些,许温染吓得身子直抖,半晌才怯怯回话。
「臣女知道了,臣女谢主隆恩。」
好言相劝远不如这种施压似的威逼来的方便,她现在纵然恨我,但往后她会有和乐美满的一生。
沈牧云进宫求见,身后带着一个少年。
我打量他,撑死了十五六岁,一身土灰色的衣服泥里滚过了,血水里泡过了,连头发都结成了一团,油腻不堪。
沈牧云离他挺远,估计是怕被熏着。
脸上也是黑黢黢,有血有泥,只看见一双眼睛眨巴。
一看见我话都不会说了,跪在地上哆嗦个不停。
我知道这大概是那个唯一的活口了,恶心感被喜悦感冲散了些。他一路艰险,估计也是吓得三魂没了七魄,因此扯了嘴角。
「白玉砖不凉吗?」
他一愣,旋即回道:「不冷,不冷。」又似乎终于意识到什么,对我叩拜起来。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草民渔阳人士,有御状要告!」
「看你的样子还是个不小的冤案,莫急,你先稍作歇息,朕自会为你洗刷冤屈。」
第二日上朝我把龙案拍得震天响,手都震得发麻。
「昨日有人来告御状,朕倒是不知道什么叫百姓安居乐业,原来这就叫作安居乐业!大理寺少卿!把人给朕带上来!左相,你来说说你那个侄子到底干了什么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