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电视晚上总是开着,不为别的,就为有些声响,而且她特意把频道调成那些肤浅的,嘻嘻哈哈的搞笑节目。即便是入睡的时候,她也打开定时收音机,播放音乐,反正她不能在清醒的时候忍受片刻的宁静。
有两次,她忍不住偷偷打电话给弟弟,打探父母的情况。弟弟告诉她:父母开始哭了两天,最近哭的少了,但变得沉默寡言,连妈妈董翠馨骂父亲的频率都显著减少,两个人经常默默地坐着,唉声叹气。父亲江胜春自从知道了夏润的死讯,就再没去过翠湖公园参加老年合唱团的活动。以前,除了合唱团因故暂停活动,他每天早上去公园参加排练,那是雷打不动的。
母亲董翠馨不像以前那样勤快,每天勤于收拾,家里现在显得有些邋遢,做饭也是经常凑合,老两口现在吃得很简单,人都显瘦了。
淑梅听了心里当然难过,但是无论她怎么难过,内疚,自责和悔恨,她都无法改变已经发生的事情,她的父母必须经历这一遭。她只盼望时间能施展她的魔力,让父母早日走出悲痛,恢复以往的生活,当然她也知道,对他们来说生活永远不可能回到从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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芦荟并不需要精细的管理,栽完就没有太多的工作了,但淑梅每天都会去地里看看,看她的芦荟宝宝们有没有什么新变化。她摸摸这个,碰碰那个,一会儿捏捏叶片是不是变厚实了,一会儿扒开叶丛看新叶是不是又伸长了些。
其实除了看她的芦荟宝宝,去地里也可以避免独处静室的窘境。蓝天,白云,阳光,远山,还有起伏的田野,远处的荒漠,和沐浴着阳光的荒漠特有的奇形怪状的植被。有了她们的陪伴,她好像不再是一个人,她们默默地陪着她,但却心领神会地从不打扰她。
有时候,她能坐在地里一两个小时,什么也不干,只是盯着她的芦荟,看四周的风景。渐渐地,她觉得和这些不会说话的植物和景物有了某种默契,好像她和它们之间能用一种无言的方式交流,每当她抚摸它们,凝视它们的时候,她好像能感觉到它们的回应。
她想象芦荟长大的样子,她们可以长到半人高,到时候这荒漠里的农田就会是一片翠绿。这么大一片芦荟,也是一个景致呢。
新鲜的嫩叶可以配合她设计的压榨器制作鲜榨面膜。成熟的大叶片可以卖给美容院,或是从事芦荟加工的公司,当然也可以在网上销售。她在网上见过卖芦荟叶片的,一片大叶子能卖四五美元。
她种了将近两英亩的芦荟,每英亩至少是一万棵,就算每棵芦荟一年只产4片叶子,当然是前期很保守的估算,那两英亩一年就要有八万个叶片,如果每个叶片只按2美元算,那就是十六万美元,而这还不包括她的鲜榨面膜主打产品。
淑梅在心里一笔笔地算帐,算着算着就不由得笑起来,她像个傻子似的对着芦荟笑,有的时候甚至都笑出了声。反正就她一个人,她就是像疯子一样也没人笑话她。
希望真是个美好的东西,让人快乐,给人力量。虽然淑梅有时候也会心虚,害怕自己的如意算盘和美容院一样是一座海市蜃楼,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但是看着芦荟一天大似一天地健康成长,她好像被蓬勃的生命力感染,越来越有信心。
收到专利局的回执,淑梅就通知满丰可以开始生产压榨器。满丰接到通知和他的朋友联络,只过了一个月,一个手板样品就寄到了淑梅手里。淑梅第一次看见自己的想法变成了一个活灵活现的真实的产品,觉得简直太神奇了。她手里捧着那个晶莹剔透的看起来只有专业的大公司、大工厂才能生产出来的东西,两眼都开始发光。
这是她的想法,她的设计,虽然满丰做了修改和调整,但只是细节和技术上的,它们就是她原来想的样子,想到不她还有这个本事。成就感和自豪感让淑梅好像换了一个人,连玛丽安都注意到了:“淑梅,你现在一天到晚像只飞来飞去的快活的蜂鸟。”
淑梅听了,举起双臂上下挥动,模仿蜂鸟的样子,但却不说话,只看着玛丽安笑。
“好吧,好吧,”玛丽安假装厌恶地对淑梅摆摆手,“不过别告诉我你刚和哪个英俊小生坠入爱河,”玛丽安探过头,压低了声音,好像要告诉淑梅一个秘密,“千万别忘了,男人都是野兽。”
淑梅假装恼怒地皱着眉头对玛丽安的额头吹了口气,然后虎着脸对玛丽安说:“那我就是个猎人。”说完自己咯咯地笑起来。
玛丽安不知道,淑梅的笑带着心虚,玛丽安的凭空猜测多少有些歪打正着。近来淑梅一直通过QQ和满丰联系,除了谈生意,有时候也会谈生活和各自的经历,她们对彼此的了解比以前深入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