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做实习医生,她的一鸣惊人,让她赚到了第一笔日元,还是一笔不小的数目。那以后,只是她动手术,藤野院长就会让医务课长给她送一笔医元。手术的次数多了后,医务课长给她办了张卡,也不知会她,直接汇到她卡上。
正式接受医院的聘书时,钱对她来讲只是一个数字了。房子的租金和钟点工的薪水都是医院付的,医生在医院的用餐是免费,她又整开裹在医生的白袍中。很少有自己用钱的机会。
医字为了维持医生的清誉,不让有的医生向病患索求回报,在薪水之外,每做一台手术就多加一笔补助。她是全医院做手术最多的医生。
月底发薪水时,小护士们捏着薄薄的薪水袋,不知是谁无意看到了她一个月的薪资,一个个大张着嘴,半天没办法合拢。她一月的薪资比她们的一年收入还要高。
这些都是美代当笑话说给她的,她笑笑。天上不会往下掉馅饼,她也许有一些从医的天赋,如果没有付出常人无法想像的努力,她能有今天吗?
医生是一份做到老学到老的职业,稍一懒怠,就会落后。啃书啃到深夜,手术前紧绷,独在异国的孤独……这些苦别人是看不到的,她们只看到她的薪资。
服务小姐短短微笑地说出一串数字,冷以珊眼眨了眨,没有回应。
“小姐,请问你还需要什么帮助吗?”服务小姐热情的又问。
冷以珊脸一线,她刚刚走神没有听清服务小姐说了什么。日元面额小,成万成午的,就是到亿,换成人民币,就不是什么大数字了。“请帮我按现在的汇率换算成人民币,看看是多少?”
“离三百万人民币不远了,冷确来讲是二百八十九万。”
这个数字吓了冷以珊一跳,她没想到会有这么多。“请帮我汇二百万人民币给这个人。”她把早就写好的汇款地址交给服务小姐。二百万可以让爸妈在上海的郊区买幢宽敞的房子、可以让妈妈不要再和一群年轻的纱厂女工抢饭碗了、可以让爸爸不再起早摸黑的开出租车。
“好的,小姐,你到那边坐一会,马上就帮你办好!”服务小姐接过地址和她的身份证,走进柜台。
等候的座椅设在银行大厅的左侧,冷以珊转过身,一抬眼,看到一个拿着张报纸也在等候的男人有点面熟。
她怔了下,犹豫着要不要走过去,面熟的男人是很久不见的山本健。上次见面,她态度很不友善,山本健也是大大失控。
突然见面,好象有点难堪。
“冷以珊。”山本健放下报纸,微闭下眼,喊了声她的名字算是招呼,冷硬的面容上连笑意都没有。
“你好,山本先生。”客气,是一个礼貌的疏离。她走了过去,在隔了他两个张座椅的位置上坐下。“没有上班吗?”
山本健皱了皱眉头,“我好象和你讲过我过了暑假到北海道大学教书,现在是假期中。”
不软不硬的一个钉子,到让冷以珊有了不再讲话的理由。她把玩着包带,看着柜台里面忙碌的银行职员,无视山本健射过来的不悦视线。
“你也食人间烟火呀!”山本健冷冷地说。
“呃?”她听出他在讥讽她,觉得很好笑。山本健无来由地把许多怨气强加到她头上,与他这一脸冰冷的成熟男子样有点不相称。
“让山本先生失望了吧,我食人间烟火,一样为五斗米折腰。”
山本健耸了耸眉头,“失望谈不上,只是震惊。医院把你侍候得那么好,你还要钱干吗?”
“我喜欢数钱的感觉!”
山本健抿紧了唇,“真看不出。”
“人的心都是被一层外表裹住,当然看不出。”冷以珊开心地看到服务小姐向她走来了,她忙站起身,头也不回。“山本先生,你慢等,我先走了。”
“小姐,款汇好了,这是汇款收据和你的卡,请收好,欢迎下次光临。”服务小姐礼貌地对她弯下身。
“谢谢!”冷以珊小心地收好东西,拉开银行的大门。立时又觉得走进了一座热气腾腾的浴室之中,背后很快就沁出细密的汗珠。现在的天气是札幌四季里最热的几天,太阳都西斜了,温度还很高。
“现在准备去哪?”山本健站在她身后,问。
“你……也这么快?”冷以珊有点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