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毫不讲理的醋意和娇蛮顷刻间信手捏来,他都险些没接上话。
秦书轻牵了牵唇,掀眸看他一眼,漫不经心道,“近二十载夫妻也不是白当的,裴卿提一提衣摆本宫都知道你要抬左脚还是右脚。”
他垂眸勾笑,“那殿下,不离了,好不好。”
“与君书都写了,岂有不作数的道理。”
裴郁卿不意外地看向她,以商量的口吻道, “可现在时机不成熟,微臣和殿下同在一条船上,便是离了一时半会儿也分不开。”
他朝她靠近一步,低头凝着她斟酌道,“既然分不开,殿下不如再试一试,和微臣凑合凑合......”
他总想离她近一些,可在她心意未改之前,时刻都在注意着分寸,唯恐招惹她。便是这般一只手撑在她身后书桌,看似将人圈揽在怀里的姿势,除了衣裙袍角相贴相磨,身子亦没有碰到她。
秦书微微仰头看着他,似乎真考虑了一会儿,随后摇头,“不要。”
裴郁卿扶着桌沿的手微微收紧,“为何。”
为何。
她说不上来。
秦书低头回避,可他偏要问为什么。
她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只能嗔他一眼,“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不要便是不要,公主的事情你少管。”
公主殿下说完便扬裙离去,裴大人望着那裙袂一角,若有所思。
第49章 难得人间风月事 (一) 微臣只受不住……
苏寒怜在上卿府意外地安分, 待在西庭院几乎不出那庭门。若非清楚她的底细,身为千金闺秀,她的安分倒不足为奇。
但秦书一直担心的事情便是裴郁卿中的毒, 按时间节点来看,便在苏寒怜入府之后。
她得寻个机会好好问问裴郁卿。
纵是如今他回来了, 她还是怕有万一。
不过同时也安心许多。
可也有些奇怪的是,裴郁卿并没有过多的告诉她关于苏寒怜的事情, 只说她并不重要。
然而秦书还是不太放心, 派了司音多加注意着她。
陛下寿辰将至, 只盼不出什么岔子。
书房还有裴郁卿未看完的折子,秦书坐在书桌前翻了翻,仿着他的笔迹阅写了两本。
上辈子裴郁卿也没少让她帮着翻看奏章, 她仿他的字轻而易举。况且并不需要写太多的字句,一眼压根看不出什么端倪。
她正认真翻看着,崇一走路带风地跑了过来,似乎有什么火烧眉毛的急事。
“殿、殿下!出事了,出大事了!”
他撑着门深呼吸了一会儿, 秦书抬眸看向他, 合上折子,“怎么。”
“大人......大人在潇楼脱不开身, 小王爷也被困在里头, 这若是被谢小候爷发现......”
“停。”秦书微扬了扬眉, “你说,大人在哪里脱不开身?”
“潇.....楼。”
崇一悄然屏气, 顿顿道。
潇楼。
上京城出了名的风月场所,这一行也分个三六九等,潇楼不比一般的秦楼楚馆, 大多是卖艺不卖身,有手艺的漂亮姑娘。
秦书倒是知道那里头有裴郁卿的眼线。
找纳兰忱定是谈什么要事去了。
听崇一说的大概,当是裴郁卿和纳兰忱被谢小侯爷困在里头了。
谢小侯爷是镇襄候谢伯淮的亲侄,镇襄候无儿无女,唯此亲侄当己出疼爱。
秦书自上卿府乘车前往潇楼,也正好给那苏家小姐一些可利用的罅隙。
潇楼从装饰格调便不同一般楼的流俗,这道门槛亦不是谁都敢踏进来的。没些深厚的家底背景,哪里有机会看一眼潇楼里的姑娘。
三层楼上的厢房,裴郁卿被谢小侯爷还有几个朝堂说话有力的官臣轮番敬酒。
旁边的魏淮一个劲儿地周旋,挡了不少。
在如此风月场所遇见上卿大人,委实是难求的缘分,谁又能想到裴上卿也逃不过醉里温柔乡。
若是旁人也变罢了,偏都是些不容易得罪的人,虚与委蛇也得奉承尔尔。
裴大人温雅有礼地同他们闲谈,酒杯时不时便要满一回,两位长相八‘九分相像的俏丽美人指下琵琶琴声悠扬婉转。
快哉快意的景况下,厢房门毫无征兆地被踹开,屋子里各种声音顿时弱下来,随后转变成窃窃私语。
屋子外头,则引来了三三两两的目光。不过这里的人皆有着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修养,看了两眼便也作漠不关心的姿态。
秦书手上持着一把青白玉笛,坠饰而落一枚雕刻惨玉,上乘质地,价值连城。
旁人认不得,这个屋子里喝酒的人却都认得。
这是太子殿下的玉笛。
令珩公主云绣妆花裙角轻摆出浅痕的弧度,漫然地在手心敲了一下玉笛,剪水的眸子安静地扫过来,落在端着酒杯正欲饮的裴大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