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琥珀手里拿来一个锦盒,里面装着一只金蝉的璎珞项圈。
“谢谢……婶母……”她含糊地吞着音,但大致也能听得懂意思。
她好奇地打量着那个茜红的盒子,小孩子总是对鲜艳的颜色感兴趣。
冯氏的婆子替傅莞收下,之后冯氏说道:“这孩子胎里带着的不足……”忽然傅老夫人不动声色地呷了一口茶,冯氏的余光看到了,改口道:“平日里我也都怜惜着她。”
沈芳宁宽慰道:“我小时候刚生下来时大夫还说我可能早夭,可如今不也稳稳当当地过日子?只要将养得好,莞姐儿肯定比我健健康康的。”
她也直视着冯氏的眼睛,自然没错过她眼睛里躲闪的意味。
直到出了冶春院,沈芳宁走在游廊上,问起这件事,常妈妈才在她耳边说道:“大夫人怀大姑娘时曾经生了一场大病,这也导致大姑娘胎里不足,如今要好生将养。老夫人一向不爱提这些事情,大夫人心里愧疚大姑娘——当时未足月生下了大姑娘,本以为要折了,但好歹从阎王手里拉回来了。这次也是这样。”
沈芳宁闻言,蹙眉道:“当时大爷也不在吗?”
常妈妈愣了一会儿,垂着头说:“自然,那时候大爷才调去山西任知府。”
她知道的也不多,那段时日傅家人人风声鹤唳,恨不得没有长那一双眼睛、一对耳朵才好。
沈芳宁哦了一声。
傅大爷并非傅老夫人亲生的儿子,这件事知道的人很少,还是她嫁进傅家的前一夜时外祖母和她说的。
“傅大爷这个人不如傅二爷那么颇负盛名,但当年傅大爷也是进士出身。所以才有冯同瑞冯大人才把刚及笄的女儿嫁给了傅大爷……”
后来杜氏又说了一些什么,沈芳宁听得模模糊糊——那时她眼皮子已经撑不住了。
但傅大爷是个极其圆滑的人。
沈芳宁想着冯氏那疲惫的脸色和今日刚进冶春院时老夫人的震怒,她就颇为好奇这位在山西做官的大伯。
这念头直到晚上用膳时都还有。
沈芳宁说道:“今日在母亲的园子里见到莞姐儿了,好小的一个人,刚睡醒是脸还粉红粉红的……”她用手神采奕奕地比划着。
粉雕玉琢的小团子自然人人都爱,沈芳宁也不例外。
傅正则默不作声地给她夹了一块鹌子肉。
“不过……莞姐儿身体倒是不好,听母亲说一年病上一半的时间也是有的。”
傅正则说道:“胎里不足导致的。”
他其实不是一个多热忱的人,亲缘也很淡。傅老夫人虽然明里暗里想要修复,但这时候的他已不再是从前的他了。
沈芳宁咬了一口鹌子肉,泪花随即立马蹦了出来,“嘶……”她吐着舌头,舌尖鲜红欲滴的,吞了口唾沫说:“怎么这么辣?”
她的嘴唇立刻被辣得红艳艳的,白皙的脸上有两滴沾着的泪珠,眼波盈盈地看着他,在烛火下显得格外的诱人。
傅正则夹起她碗里的那半块鹌子肉,吃了一口,神色如常道:“不辣。”
说罢,他拿起茶壶,替沈芳宁倒了一杯茶水,“喝口茶压一压。”
沈芳宁咕噜咕噜地猛灌一口,口腔里的辣味儿似乎还留有余韵。
她夹了一块甜滋滋的玫瑰饼,压下去了那萦绕口中的辣味。
傍晚,天乌压压地黑了一片。
丫鬟正挂着灯笼,风一阵一阵地打旋儿,吹得灯笼呼呼地作响。
琥珀从月洞门外走了过来,“看这天……明天怕不是要下雨了。”
沈芳宁抬起头,朝窗外飞快地看了一眼。今晚月亮被藏在云层里,被严严实实地盖住。她手里拿着一本杂记,秋妈妈在她旁边说着带去沈家的随礼。
“……大夫人和二夫人的礼都备好了,都是差不多的。……忠勤伯夫人明日也会回沈家。”
秋妈妈最近忙着她的陪房不可开交,到了现在这个时候才有闲暇的时间跟沈芳宁汇报。
沈芳宁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她忽然想起问道:“京城里的香料铺怎么样了?”
说来这件事也颇为棘手得很。
第37章 回门(一) 就像是老虎见了猫害怕一样……
丁家在城南里有一家香料铺子是许福家的经营, 如今算作沈芳宁的陪房。只是这经营惨淡,勉强维持铺子生存而已。
“奴婢去城南打听过,香料铺的生意算不上多好, 但也绝不到入不敷出的地步,和这位掌柜说得相符。只是……”秋妈妈略蹙眉说道,“许掌柜字字句句都说他是丁家的人, 和奴婢打着太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