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真是一个无可辩驳的关于主的神迹的绝佳例子——迪布瓦先生一时还没有回过神来、而连连点头,但理查德先生肯定已经看出了这两位年轻贵族之间十足的火药味了,他看起来是既想笑、又不敢真的笑出声,生怕会被记仇的贵族给记上一笔。
“这是真的吗,我的孩子?”
德·洛佩兹伯爵夫人有些哭笑不得地问卡利斯特,这位夫人其实一点责备的意思都没有,但很显然地,在巴黎经历了这么多年的风浪之后,子爵先生已经具备了相当过硬的心理素质,他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就回答了伯爵夫人:“我想德·格朗维尔先生可能记错了人,夫人,也许类似的事情真的发生过,但我完全不记得有过这么一件事——你说是吧,法朗坦?”
“啊,这?”
突然被牵扯进了话题中心的路易一下子傻了眼,他下意识地看了看面不改色的卡利斯特,又不由得转头看了看自己那明显是要和子爵对着干的好朋友——有生以来第一次,他非常深切地感受到了什么叫做“左右为难”。
“先生,过去的事情太过久远,我已经不记得多少关于我们在圣埃蒂安寄宿学校时的事情了。”
直接赞同卡利斯特的话显然是不可能的,那无疑是将阿尔莱德置于了撒谎的处境;而以路易的性格,他也不可能当着德·洛佩兹伯爵夫人的面,说出“德·杜兰德子爵先生的确因此被学监惩罚过”这样可能会让老人家伤心难过的话来——即使那位先生在圣埃蒂安的时候,确实没少因为提前从礼拜天的宗教仪式上溜走而受到教师的惩罚!
这么一来,路易只能硬着头皮,试图以含糊的言辞来蒙混过去了:“我的记忆力向来不太好,夫人,而且当时年纪又小,对身边发生的事情也不太关心,就更不记得许多的事情了。”
“路易!”
阿尔莱德显然想不到路易居然没有帮他说话,他瞪圆了眼睛、有些气呼呼地望了路易一眼,然后就转开了头,自个儿生闷气去了;而卡利斯特则是满含深意地看着路易。
“啊,是的,我居然忘了。”子爵说,他的视线从路易脸上往下移,最后落在了路易的外套纽孔上系着的金链上:“法朗坦先生的记忆力确实是不太行,他老是忘记东西,还是连和别人郑重定下的约定都能忘掉的那种。”
“先生,我很抱歉,这也不是我愿意的。”
路易有些底气不足地说,他当然明白卡利斯特真正指的是什么——圣母玛丽亚在上,谁能想到一个普通的对新房东的拜访都能遇到他呢!如果路易知道子爵也会在这个时候来拜访德·洛佩兹伯爵夫人,他肯定要先想办法尝试把那个金怀表和法郎盒从阿尔莱德手中拿回来!
“这都是什么话!好孩子,你别听他胡说。”
德·洛佩兹伯爵夫人慈爱地拍了拍路易的手安慰他,转头就责备起卡利斯特来:“我说,我的孩子,你该给路易先生道个歉,这种令人伤心的话是不该从你的口中说出来的——圣母玛丽亚在上,我记得你是十年前回到巴黎的,也就是说那都是十几年前发生的事情了,那么久远之前的事,难道你还指望谁都能记得一清二楚吗!”
“是八年前,夫人,不过您说得很是。”
卡利斯特·德·杜兰德先生几乎是立刻就接受了夫人的批评,他从善如流地站了起来,向路易伸出了手:“法朗坦先生,这是我的不对,还请您接受我的歉意,原谅我刚刚那些不妥当的言辞。”
这又是一个阿尔莱德始料不及的状况,他瞪着卡利斯特向路易伸出的手,气得眼睛里简直要冒出火来了;然而子爵的理由非常正当而无可挑剔,就算是路易也只能从椅子上站起来回应了卡利斯特,以免被在场的另外两位先生当作不懂礼仪的乡下人:“先生,您未免言重了,这不过是一桩小事而已。”
卡利斯特的手一如既往的炽热,再加上他伸过手来时看着路易的那种专注的目光,让路易在握上他的手的时候不自觉地抖了一下,垂下眼帘避开了他的视线。
“啊,夫人,年轻人的活力真是让人羡慕啊!”
这一次卡利斯特并没有对路易做什么小动作,在他们这短暂的一个接触之后,终于咂摸出了阿尔莱德和杜兰德子爵之间的不对付的迪布瓦先生笑呵呵地对德·洛佩兹伯爵夫人这么说,显然他一点也不认为年轻人之间闹一点小矛盾是什么大事:“您看,年轻人们就算是吵架或者互相不搭理呢,也一会儿就过去了,但我们这些老人家就不行了,就算想和他们一样吵吵闹闹的,也闹不动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