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鹤愣了愣,勉强笑道:“我蔺家何缺这一百两银子。”
漆苗道:“家主,不蒸馒头还争口气呢。想当初她因着区区一百两银子就把您贱卖给了蔺家,现在咱便叫她把这一百两银子给吐出来!”
蔺鹤敛眸,低声说了什么。漆苗凝神去听,却是一句:“当年的一百两可比现在值钱许多。”漆苗被气得无话可说,过了好一会儿,才又听蔺鹤改口:“不过是一百两……便叫她拿钱来赎吧。”
两人又商议了别事,漆苗告辞之际,蔺家主又是吩咐:“久留这烟花之所,终还是对女儿家名声不利。明个你在城南寻一处两进宅子,迁白玉过去住。”
漆苗拱手称“喏”,步步后退,直至掩门而去。
自僻静的院落而外,愈走耳畔丝竹歌舞声愈盛。漆苗从长廊深色阴影里脱出,踏入灯火璀璨之所。扶栏而立,入目皆是一片和乐美景。他心道:这号称一寸光阴一寸金的销金窟,可不是谁想来就能来的地方。妄说什么坏了名声,单是在此处吃一席酒,便能叫旁人羡煞不已。
丝竹渐歇,鼓点起,有手脚佩戴金铃的舞娘鱼贯登台。中央领舞的姑娘拔下头钗,手中灌入几分力道,投向漆苗。漆苗若有所觉,反手捏住那飞来的簪子,警惕看向来处。
舞娘咯咯笑:“大总管,来玩嘛。”
漆苗顿时面如火烧,将簪子插进一旁的石柱里,飞也似遁了走。
没过几日,白家有人寻上门来。来者没经三月春风阁的迎客门,而是走了不为人知的小径,出现在了后门口。他的年岁与白玉相仿,一身青华功夫使得行云流水,颇成大家风范,更别提他腰间还悬挂着江湖至尊的三请令,俨然是下一任白家掌事的尊贵身份。蔺家护院的江湖高手们出招犹疑,十几个拆招之后,尚没人进得他的身。
漆苗没奈何,一招纵云梯翻身跃至庭院间,拦了少年的路。
少年肤色黝黑,一双眼瞳更是乌黑发亮。他收住手,灼灼视线掠过了漆苗,向屋中之人扬声质问道:“白玉呢?”
漆苗顿觉头大如斗,他压低声音,道:“别喊啦,白小姑娘不在此处。”
少年从怀中摸出一个锦盒,递予漆苗:“阿崇奉命前来寻回白玉,一百两银票在此,还望蔺家主成全。”
“好说好说,”漆苗心虚地收下锦盒:“你且小声一些,我现在就带你去找白姑娘。”说话间,他攥紧阿崇的手臂,径直将他往大院门口扯。
阿崇一言不发,又向着厅堂投去一眼。来之前二人商议,由他正大光明地闯进蔺家,白茉莉则隐身暗处,随时准备助他。先前他一番动静吸引了绝大多数人的视线,白茉莉便顺沿墙边,成功窜上了厅堂高梁。偌大的厅堂里只余蔺鹤一人。蔺鹤不会武功,绝对发现不了她的行踪。
得了白茉莉“此处无碍”的指令,阿崇便放心地随了漆苗而去。
突发事件解决之后,护院们也都一一散去。
蔺鹤没有出现于少年面前,只在厅堂屋檐下站了站。现他独身一人,又重新坐回高堂之上的座椅。发了会呆,俄而回神,却发觉小桌上青瓷荷花盘里的精巧糕点被人吃去两块。
他紧了紧衣袖,强自镇定地唤:“茉莉?”
“嗯?”房梁中传出一点女声。
蔺鹤道:“怎得不下来?”
白茉莉轻笑:“多年未见,不急于这一时。”
“是了。”蔺鹤自嘲一笑,内心酸苦地很。他便这般坐着,良久又道:“白玉不在此处。”
头顶窸窸窣窣的翻书声里,有人漫不经心地应他的话:“不在也好。你若当真留她在此,早晚将你的三月阁祸害干净。”
“我阁中人知趣地很,怎得经不起她折腾了?”
“那事后你可别寻我索些赔偿。”
蔺鹤垂眸笑,卖了个乖,道:“单说她在此处小住几日,所花费的吃穿用度,我便都可以向你索赔了。”
“哎,”白茉莉拖长了调子,“给她吃那么好的东西做什么。”
“备好的东西无人享,不吃,怕是要坏。”
白茉莉听晓了他的话外之音,难得哄一句:“我这不是来了么。”
蔺鹤低低应了一声“嗯。”
穿堂而过的风卷几卷,又散去,唯有袅袅清茶的碧色不消。
作者有话要说:啦啦啦,开新坑啦。
我发誓这篇写完之前绝不再开其他脑♂洞(又一次的坚毅脸。)
第3章 真假风波(1)
故事要从一则江湖传闻开始讲起,据说近日来偷盗闵王爷御赐八宝扇,打碎珍宝阁镇阁琉璃盏的窃贼,乃是北方白家的大小姐白茉莉。
空口说无凭,原是那珍宝阁的守门人在与窃贼的打斗中,夺下了窃贼的蒙面纱布。彼时长夜正值佳色,风清月白,地铺银沙。守门人一双厉眼金睛,想假装看不真切对方的面容,都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