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那我拭目以待。”
……
天官都城上,廖奕此时正眉头紧蹙的,看着对面敌军军营中将士们一出一进的繁忙。
旁边一个将士开始向廖奕说道。
“将军,伍丰的营帐间似乎有援军来到,而且为数不少。”因为一直守城的缘故,使得整个天官都城内消息闭塞,现在为止,尚还不知万阜城已被景国然攻破的消息。
“他妈了个叉……”
廖奕眯着眼睛,对方营帐中的火把林立,点点火光中,似乎有大量将士与马匹的身影闪过,他心中颤了一下。如今攻城仅仅三日,可这场浩大的攻城战中,他手下的将士却已伤亡两万余名。损失之大,简直超出了他的心中想象,实际上,这并不是廖奕的能力不行,更多的,则是冀州将士对于攻城器械的贫乏认知。
虽有廖奕的指挥镇守,但依旧很多人对这些东西心存惧怕,而这种感觉,尤其是在面对敌军的木幔出动时,变得最深,短时间内的箭矢无效化,让很多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形的将士们,有种莫名的茫然无措感。
而这种感觉,会让守军的气势大幅下降。从而守备的力量与强度越来越弱。
廖奕此时忽然偏过头,他向着旁边的一个将士说道。
“通往城外的地道挖好了吗?”
“禀将军,已经全部挖好,方向在天官都城的南部,只是……”
“只是什么?”廖奕一皱眉。
“只是咱们这样通过地道从天官都城撤离,真的好吗?”
廖奕气极反笑。
“猪脑子啊。老子说过是现在从城中撤离吗?你当老子不知道这么一走的后果吗,老子从他妈以后就再也不是将军了,可老子与你们要活命,懂不?衫山一郎就他妈是个疯子,跟他妈了叉的混在一起,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
这一句话说的有些快,廖奕似乎将这么多天来积攒的压力一同发出,话语中的愤然感,让每一个听到这句话的人,都能从中感受到。
话语说完,廖奕长长叹了一口气。抬头,漫天星辰遥望,他看着,心中喃喃自语。
“衫山一郎,城破之际……死的只会是你而已。”
而此时,天官都城外的城墙上,廖奕与其他士兵没有丝毫注意的角落里,一个将士忽然掉头,偷偷从城墙上跑下,向着都城内的诸侯长府邸跑去。
……
“张暮,我们为什么要换到万阜与冀昌的大道上?而且还在万阜城外经过,让景国然察觉到了我们的动向与存在。这岂不是太过儿戏了点。”伏安皱着眉,他纵马在张暮一旁,然后出声问道。
张暮闻言,脸上笑了一下,不过十七、八岁的脸庞,现在却已经没有一点稚嫩之感。夜风自马上袭来,将儒袍吹起,显得多少有些云淡风轻。
“目的很简单。一者,为伍丰让路,同时为袭城做准备。二者,我们需要让景国然及其手下的将士,知道我们的存在,只有如此这般,待日后夺下万阜城时,景国然才不会下狠手,以背弃名声的代价而攻城。”
伏安疑惑。
“什么意思?”
马蹄在土路上敲击着,张暮于此起伏间继续说道。
“景国然现在看似已经占领万阜,实际却不过是暂时而已。整个齐家前线的后路被断,补给粮草无法运出,整个齐家大军都会陷入瘫痪,所以明日伍丰必会领军而回,重新杀向万阜。”话语到这里一顿,张暮又道。“景国然三万,伍丰却还有五万。伏安将军莫非会认为景国然会为了区区万阜,而在这里与伍丰相耗吗?”
伏安摇摇头。以景国然的性格,确实不会。
“更何况,伍丰大军无粮草补给,余粮已在殆尽之际。此时攻城,为夺粮草,必会爆发前所未有的战力。所以,如我所料不差,明日伍丰率军攻万阜,景国然必会弃城而去。”
伏安听到这里,又不由出言说道。
“这岂不是太可惜了一点,况且即便如此,城池落入伍丰之手,恐怕更加难办才对。”
“伏安将军所言不差,只是想漏了一点。”张暮轻声一笑,然后道。“景国然弃城而去,又岂会给伍丰留下什么东西,届时,整个万阜城的金库粮仓内,势必一无所有。而伍丰返回万阜城中,也定会因缺粮而再次弃城而去。所以……”
“所以那时就是真正的夺城时机,而我们换路,就是为了避开与伍丰大军的冲突,从而快速攻袭万阜。”伏安说到这里,脸上有种恍然大悟的神色。
张暮点点头,他目视前方,眼光开始发散性的恍惚。
“明夜,明夜就是真正的夺城之日。”
------------
第八十七章 十年局(二十二)
第八十七章 十年局(二十二)
冀州,内战纷乱。
夏侯霖,景国然,衫山一郎,张暮,王维昌还有其他许多身在冀州的诸将,每个人心中都有一张算盘,乱世,没有能力的人,是无法长久坐到相应位置的。
这个世界,傻子终究只是少数。
乱世出英雄,越是战火四起的年代,就越会出现更多有能力的人。还是那一句话,当人改变不了世界的时候,能做的,只有适应而已。而战争,无疑是加速人们成长与蜕变的催化剂。
此时的张暮并不知道。
在这个已经五百年的乱世里,他正在以惊人的速度成长。
……
齐家想败,夏侯霖、景国然与衫山一郎想赢,目的不同,但在整个战局的变化中,却有种惊人默契。
1325年5月12日。
齐家势力前线统帅伍丰,领剩余的五万大军回撤。全军向万阜进发,景国然闻齐家大军而来,主动撤出万阜,并将城中的所有积蓄,一卷而空。不大的万阜里,除却一些逃不出去的百姓,却是空城一座。
但世事无常,事情的发生,总有意料之外。
“你说景国然的队伍撤出万阜,却行动缓慢,对万阜依旧成包围之势?”张暮有些讶然的问着伏安,这个消息确实出乎他的心中预料之外。
伏安点点头。
“不错,不知道是不是斥候所报消息偏晚的缘故,整个景国然的队伍就好像没有丝毫准备一样,撤离的非常缓慢,而且景国然没有将队伍回撤到大道上,而是把队伍分开驻扎在了万阜与中杨、兴隆之间大道与城池的交汇口,距离万阜,也不过两千米的距离。”
张暮将眉头皱起,脑海又再次运转。他眼睛微微眯起,目光中透露出思索神色。
齐家的真实目的,张暮并不知晓,他只是凭借自己了解与大势中的消息,从而进行正常分析,现如今,冀州中各大势力在张暮的眼中,不再如同从前那样模糊,而是多少已经有些明朗化。
首先,齐家的处境很不妙,张暮可以肯定,德化城陷落的消息齐家绝对知道,但也许是为了家族稳定的缘故,这个消息并没有透露出,但是齐家两头开战,一方,是可能造成不可预知变化的边境之战,另一方,则是决定整个家族命运的天官都城之战。
哪一战,都很重要。
但齐家并不具备可以同时两头开战的资本与能力,无论是粮草还是将士,齐家都不够。所以,在张暮的见解里,两战之间,齐家无疑从中选择了后者。
可现在,大势之中虽然没有说明什么,但显然齐家已经不存在攻取天官都城的可能性。那么齐家为保住实力,以御边境之战,伍丰一定会想办法领军回撤。这就是目前为止,张暮对于齐家的一种猜想。
而这种猜想,也逐渐被一点点证实。
可就是因为这样的猜想,就是因为伍丰会领军回撤。才衬出景国然举动的怪异。对于这个老谋深算的六十岁老人,张暮每次面对他,都会在心里做出最坏打算。
万阜粮已空,张暮相信,此时伍丰队伍中的粮草,也一定很空,在面对现在这样的情形,伍丰只有越早越快、速越安全的撤离战场,才能免于更严重的损失,不然的话,张暮很难想象五万将士哗变的场景。如此,以伍丰可以做到统帅的阅历与才智,不可能看不到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