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们竟‘同类相食’。
虽是骷髅,没有皮肉的包裹,但他们‘吃’下去的,却没有漏,而是在腹腔的位置迅速化成一团暗色的气体,然后肉眼可见的,那些气体会分散到骷髅身上每一块骨头,然后那些骨头有损伤的会自动修复原有的损伤,没有损伤的,也会变得比先前粗壮一点,色泽鲜亮一点。
它们竟是如此补给的。
这期间,岸也越来越饿。
那是一种超越了灵魂,钻入骨髓,无法克制和忍耐,愈演愈烈的饿。
饿得让人恨不得连最亲密的爱人也吞食,连自己也不放过,恨不得发了疯,着了魔,介于清醒与不清醒之间,一场不死不休,最终一定会妥协的悲观和绝望。
在这种‘饿’的驱使下,岸也不自觉地爬起来了。
一具骷髅爬起来了。
这具骷髅颜色洁白而莹润,如冰,如玉;形态线条流畅而优美,动静之间有足以让任何一位艺术家兴奋迷恋的魅力。
但也只是一具骷髅。
自然也和别的骷髅一般,‘极昼’而息,‘极夜’而作。
她爬起来后,起先学着那些捡骨而食的骷髅,也挑选一节看似还算干净的骨头,机械般举到嘴边啃了一口,骨碎入口,一股腥膻味瞬间直冲到天灵盖,且慢慢回苦,到了喉骨位置竟然还能感觉犹如生吞甘蔗渣一样的艰涩感。总之,随手捡起的骨头味道体验很不好。
那,那些能动的,还‘活’着的骷髅味道是否会好一些呢?
不然怎么会有一些骷髅会互相打斗,胜利的一方吃掉败北的一方?
岸把目光移向那些‘活动’着的骷髅。
最终,她锁定了一具骨架最大,行动灵动度相对更高,应该已经打败并吃掉过不少同类的骷髅。
常理来说,这种骷髅中的佼佼者可能会滋味更美,营养更补。
如果的话。
岸朝着她的目标缓慢而去。
骷髅形态的她行动起来与以往不同,她还没有适应这种没有任何肌肉和筋络牵引下的行动。
她站在那具骷髅中的佼佼者的身后,伸手,准备一把拧断对方的胳膊。
以往的经验,她压根儿不会怀疑这个动作可能会失败。
可是那具骷髅中的佼佼者及时发现了她,一闪,一转,与岸正面相对。
虽然佼佼者的动作快慢程度还比不上一个正常人类,可是放在新做骷髅的岸面前,还是要快的多,也精准灵活的多。
骷髅没有表情可做,岸歪了歪她的头骨,大概觉得有点意思。
她一手反伸向背后,这个动作是她掏刀的动作。
却掏了空。
那把没有姓名,或者早已被她忘记姓名,却与她如影随形,犹如长在身体里的大刀,竟没有与她一同来往这个世界。
没来由的,一丝恐慌油然而生。
若放在以前,那些跟岸有过接触或者交易的人,或者仙魔鬼怪,若有人告诉他们,岸有一天也会产生恐慌这种类似于软弱和无能的情绪,他们一定会认为这人是在讲什么天方夜谭,定是不会信的。
可是岸现在不仅生出一丝恐慌,还有悲观。
犹如长在身体里,如影随形的大刀没有带进来,那其他的呢?
不等她验证,先头被她挑衅的骷髅中的佼佼者已经化被动为主动,向她发起了攻击。
甚至,因为发现岸这个骷髅比别个长得更加洁白莹润,许是味道更好,行动间明显更加轻快、激动些。
岸,就像一个自动送上门来的极品美味。
它举起胳膊,两只手骨在头骨上方握成一个大拳,对准岸的颈骨,重斧一般,斜着狠狠砸下。
千钧一发之际,岸的意识里有无数种应对这种攻击的办法,可是肢体却无法接收到意识的指令,或者接收到了也无能执行,岸发现她果然连一身修为本事都丢了。
就像她丢了的那把大刀一样。
她所恐慌的,果真都成了真。
都没有武器,也都没有修为法术,两具骷髅在这满眼异象之地,赤手空拳的,以绝对公平的姿态对峙。
幸好在佼佼者骨拳即将落到岸的颈骨上的最后一息,岸的潜意识没有让她往任何一个方向躲避,而是反往前去,用自己的头骨狠狠地撞向对方的胸口。
这个地方是对方此刻向她展开的,毫不设防,又脆弱的破绽。
如此,佼佼者的那一拳果然砸了个空,同时他的力道与岸的力道叠加,共同作用到他的胸口,使岸的头骨能够成功在他的胸腔处撞出一个大洞。
佼佼者的四肢开始抽搐。
岸从它的胸腔处拔出脑袋。
在没有武器,没有一身修为本事的情况下,岸不能轻敌。
骷髅和血肉丰盈的肉身不同,即便胸腔被穿了一个大洞,也未必就不能拥有再次战斗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