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可是我就是很难过......”
泣声响起,许明奚半张脸都埋在他宽大的衣袖上。
“诶!你!”
沈淮宁往后一退,厉声唤着她。
泣声立止,许明奚马上就忍了下来,泪水在眼眶打转充盈,苍白的嘴唇隐咬着多了几分血色。
沈淮宁一见,撇过脸去没眼看,又揉了下额角,“算了,你再哭会儿。”
得到允许,泪水如决堤洪水侵袭而来,停在茶花树枝上的猫头鹰扑朔着翅膀逃离此处。
自天宁山村到上京,几乎所有的惊心动魄她都经历个遍,一直紧根弦直到现在,如今所有委屈、不甘、自责各种情绪都涌了上来,哭得花枝乱颤,酣畅淋漓。
一炷香过后,月亮抵至茶花第一根树枝。
沈淮宁:“哭完没?”
许明奚:“没有......”
两炷香过后,月亮抵至茶花第二根树枝。
沈淮宁:“还没哭完吗?”
许明奚:“再,再稍等一下,拜托您不要看......”
三炷香过后,月亮抵至茶花第三根树枝。
沈淮宁:“许明奚,我警告你不要得寸进尺。”
奈何迟迟无声回应,他转头一看,见许明奚正肿着两个核桃大的眼睛,在给他擦拭着衣袖。
他一把拉下衣袖,沉声道:“行了,走吧!”
话落,沈淮宁打算转身走,却见许明奚在原地颤颤巍巍地起身,他干脆抓着她的手臂拉起来。
不料触及瞬间。许明奚“嘶”了一声,倒吸冷气。
沈淮宁察觉到不对劲,“你脱臼了?”
“嗯......”
许明奚小心站起来,估计是白天她差点从阁楼上掉下来时,抓着栏杆弄伤的,复又答道:“不过我又自己接回去了,休息一阵子就没事了。”
沈淮宁扯了下嘴角,眸间闪过复杂之色,似在极力压制着什么。
“许明奚,你不是很厉害的吗?在天宁山村二话不说地把我扎晕,如今那帮人都欺负到头上了,你倒变成个鹌鹑。”
说着,手上握紧几分,害得许明奚面露忍痛,急忙道:
“这哪一样,银针本来就是为了治病救人的,又不是为了害人的,而且,而且他们那么多人,我想跑也跑不了......”
沈淮宁见她面色不对,就松开她的手。
心下竟是油然而生的烦闷,也不知缘何会有这种感觉。
思索不明,一把转着轮椅往身后去。
“诶!将军,门在那边!”
“笨蛋。”
沈淮宁余光一瞥,“你不看看这都什么时辰,本将军累了,难道说,这破烂伯府连个歇息的地方都没有。”
说罢,他就如到自家院子版,走进后宅的回廊上。
许明奚欲言又止,嘀咕道:“怎么将军好像生气了?”
“还站那喝西北风干嘛!”
厉声响起,许明奚只好匆匆跟了上去。
“其实今晚是吹西南风......”
许府角落的一处宅院。
许明奚推着他的轮椅进了月洞门,枯败的梅花耷拉着脑袋,可怜地摇摇欲坠,只余着败落的假山到还有点新雪渐融,残余着人烟痕迹。
这一幕落在沈淮宁眼里,不禁眉间稍蹙,问道:“这是你之前住的?”
许明奚知他的言下之意,安抚道:“这地方我和碧桃就住了一个月,所以只需一间房打扫出来,自然不如侯府里,只好委屈您将就一下。”
沈淮宁沉沉应了声,默不作声。
两人兜兜转转行至一处厢房,陈设简单,干净如新,看样子都归置得很好。
此处无旁人,沈淮宁干脆起身,饶有兴趣地转悠着,打开花鸟雕纹木制香炉,药草残渣留存,萦绕着点点余香,好似当初在天宁山村闻到的,应是安神的香薰。
转眸间,注意到案桌旁的纸篓还留有几张揉搓的澄心纸。
稍稍打开一看,全是鬼画符的药方,应是他们医家之间的密语,可在旁还画着些小画,都是两头身的小人,其中一个头戴玄冠男孩正抢着小女孩的冰糖葫芦,后面几幅都是男孩欺负女孩,脸上还露出邪恶的笑容,逼她吃不爱吃的,拿虫子吓她,扮鬼赶她,还拿她堆雪人,比比皆是......
沈淮宁忽然觉着不太对劲,这女孩怎么那么眼熟?
再翻开一看,这小男孩用箭头指向一个名字——沈淮宁?
看来是出嫁前对他的一个天马行空想象,堪比小摊贩的话本子。
“哼!”沈淮宁唇角勾了下,露出不明决意的笑容。
“将军。”
唤声响起,沈淮宁眼疾手快地将纸团丢回纸篓,背过手去,佯装什么事都没发生。
随即沉声道:“我要睡了,别来吵我。”
“那......”许明奚稍愣,福了下身子,“那将军好生歇息,我就在隔间,有事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