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明奚换了身新的被褥给他,便退了下去。
须臾间,沈淮宁的目光落在半开的窗上,几个黑影闪过。
心照不宣下,沈淮宁又回到池子前,也就是祠堂阁楼的后面。
袁青木早已在暗中等待,处理好罗缉熙安排的值守侍卫。
一见沈淮宁来,他从怀中拿出几块细碎的木屑,正是二楼阁楼断裂的栏杆。
“将军,这木头事先就被人用匕首划断过,并非因陈年腐蚀才坏的。”
沈淮宁瞥了眼他掌心的木屑,转身在茶花林间走着,“嗯,知道了。”
袁青木跟在身后推着轮椅,继而道:“属下派人了解过,许其琛曾有一个十分受宠的妾室,将小时候的许思蓁从阁楼推下来过,然后那妾室就被发买给牙婆,和今日的夫人一模一样,而且这次在出事前,她还派人将池子底搜查了一遍,除去危险的石头和杂草。”
沈淮宁稍稍拂开挡在眼前的茶花枝,冷笑道:“哼!看来又是故技重施,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两母女一个德行。”
这后院那点腌臜事,他算是看透也厌烦了......
袁青木复又追问:“那现在该怎么办?属下可咽不下这口气......”
忽地,不远处传来陶瓷刺裂的声音,是从祠堂正厅传来的。
“许其琛,你瞒着我,在娶我进门前就和这贱人有了孩子,这我已经忍下了,为了蓁儿不嫁给侯府,让她先做正室我也忍下了,可如今那小贱人差点害我女儿的命,这我就不能忍,今天我定要砸了她的牌位,让她永世不得超生!”
尖声厉语,终是不饶人安宁。
袁青木不禁白了眼,复又觉着哪里不对劲,对上沈淮宁深邃的目光,问道:“将军,您难不成是......”
许其琛手脚并用地拦着她,急得团团转,胡子都竖起来,咬牙道:“你给我小声点,你难道不知道沈淮宁已经到伯府里了吗?现在咱们家可是供着两座大神!”
秦令仪攥紧斧头柄,指着他鼻子说道:
“那又怎么样!他不过是个不受圣宠的将军,现在废人一个有什么好怕的,你竟然还上赶着派人去院里伺候,我告诉你,今天就是天王老子来了,我也要砸掉她的牌位。”
“行了!这可是祠堂,你别胡闹......”
两人一如既往地纠缠不休,却不知身后缓缓走来的身影。
“岳父大人!”
肃声响起,吓得两人一哆嗦,回身一看,袁青木正推着沈淮宁进来。
眉目平静,却掩藏着眼底暗流汹涌的沉肃,不吝深寒。
许其琛顿时傻眼,颤颤巍巍地拱手道:“将......将军,您大驾光临,实在是有失远迎。”
说罢,揪着秦令仪小声喝着“站好”,引得她心下愤愤不平,嘀咕道:“这自家祠堂,一个外人来干嘛?”
“不想死就给我闭嘴。”
“许其琛!你这家伙居然敢!”
......
薄唇轻启,两人在这暗暗较劲,干瞪着眼睛腹语吵架。
沈淮宁绕不关心,直接掠过他们。
随即拿起香烛,信手置于灯烛上燃,在南娘子的牌位前拜了三拜,最后插放进香炉里。
“来看看岳母大人,这难道不行吗?许夫人。”
最后唤声,其言下之意足以言表。
秦令仪几近将牙咬碎,目眦欲裂,却被许其琛狠狠制住,动弹不得,他还微微欠着身子,笑脸盈盈,“当然可以,将军,您有这份心,下官实在是感激不尽......”
一堆在官场混迹多年的场面车轱辘话也跟着跑了出来......
许其琛自是知道这朝堂之后的水到底有多深,沈淮宁背后势力深不可测,耳目遍布,曾是在陛下面前红极一时的大人物,如今一朝跌落尘泥,兵权转交,陛下却未褫夺他的封号,只是好像暂时把他给忘了,谁不会猜度出这位陛下的心思,自然是想要让他和长公主分庭抗礼,否则这疯魔的长公主不知还会干出什么事来。
思及此,心下一颤,脸上却是恭敬地笑着。
沈淮宁把这一切尽收眼底,恹恹地收回目光,将牌位小心挪好位置。
“岳父大人,正所谓这牌位之上,神明在看,更何况还就在眼前发生的......”
此话一出,秦令仪眼眸一怔,紧紧低下头来。
沈淮宁复又添了些灯油,缓缓而道:“所以,我希望这岳母大人的牌位,能长年一尘不染,日日夜夜长信灯不熄,若是任一时一刻......”
说罢,他轻抚着案台前的丹书铁券,继而道:“否则,岳父大人恐怕就是许家的最后一任伯爵了。”
“将军!”许其琛吓得一骨碌跪下,“是......下官谨记。”
“走了,青木。”
振袖一挥,沈淮宁坐着轮椅到门口,似乎又想起了什么,感慨道:“哦......我突然想起来,这长辈先祖的牌位自当让小辈服侍在前,我夫人早已出嫁,非你许家人,那就只好由许夫人的女儿代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