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洛川的声音比他还大,吼道:“这亲不能定了!你们给阿音找的什么烂人!”
他额间青筋暴起,面色涨红,一时间将三人都镇住了。
徐疆久经沙场,第一个反应过来,也没计较他言语之中的不敬,事关乖女儿的亲事,忍着怒气问怎么回事。
徐洛音心中揪紧,攥着母亲的手,有些无措地望着二哥上前,捧着茶壶咕嘟咕嘟喝了半壶的茶水。
他砰地一下放下茶壶,咬着牙一字一顿道:“崔同煊养了一个外室,肚子都大了!”
不仅养外室,还有孕了,这亲定不成了。
徐洛音心里的大石头落地的同时,又无端有些心酸。
原来那句“不要嫁给他”,真的只是一句忠告罢了。
怔怔地呆坐片刻,白氏忽的揽住她的肩,心疼道:“阿音……”
“娘亲,我很好,”她回神,轻声道,“女儿不愿嫁给这样的人,宜早不宜迟,今日就退亲吧。”
原以为会得到父母兄长的支持,没想到他们齐声道:“不行!”
徐洛音轻缓地眨了下眼,迷茫地望着他们。
“哪能就这样便宜了崔家,”徐洛川冷笑道,“明日等他上门提亲,我先以比试为由狠揍他一顿,敢欺负我的宝贝妹妹……”
徐洛音连忙劝阻:“二哥,这样不好。”
见他不听,兀自咬牙切齿地松着筋骨,只好又望向父亲。
徐疆安抚地看她一眼,斩钉截铁道:“阿川做得对,此事由他出面,再合适不过。”
只有对二哥极为满意的时候,爹爹才会亲切地唤他一句阿川。
白氏更不必说了,徐洛音是捧在心尖尖上的女儿,自然不会让她受委屈。
是以冷着脸道:“明日我便让整个长安看清崔家的恶心嘴脸,想成亲?做梦去吧!”
徐洛音:“……”
其实她只是单纯想退个亲而已。
父母和兄长在一旁摩拳擦掌,商量着退亲之事,她默不作声地用膳。
刚吃了两口,冷不丁听到娘亲问:“不过我从未听闻过崔同煊养外室的事,阿川,你听谁说的?”
徐洛音面色一僵,心中有些慌乱。
没想到二哥却答:“哦,我那些狐朋狗……呸,我兄弟逛青楼时听到了一些风声,我闲着没事,就随便跟踪了他几天。”
徐疆剜了他一眼,恶狠狠道:“臭小子,明天再收拾你。”
徐洛音松了口气,心中更加感激二哥。
徐洛川全当没听见,提议道:“说起来今日便是崔同煊与那外室幽会的日子,我带阿音过去看看吧?”
“不行,小心污了阿音的眼睛,”白氏不答应,“况且天黑了,不安全。”
徐洛川据理力争:“万一崔同煊找上阿音求娶呢,她向来心软,得让她看清崔同煊是个什么烂人才行。”
白氏垂眸思量,片刻后看向徐洛音,柔声问:“阿音,你怎么想?”
徐洛音抿了下唇,想起去年被人掳走的事,心中有些畏惧,正要拒绝,又想起刚回京的沈韶。
若是不出门,便永远见不到他了。
心中的天平摇摆不定,最终还是沈韶占了上风。
她微微颔首,坚定道:“爹爹,娘亲,我要去。”
两刻钟后,徐洛音在一处酒楼的雅座内落座。
环视一圈,四周有屏风相隔,与邻桌的距离不远不近,倒是极为清新雅致。
许是天色已晚,这儿又地处偏僻,是以整个二楼只有他们两人。
徐洛川点了些菜,指指对面,哼道:“那个茶室便是崔同煊送给外室的。”
她转首望向窗外,茶室也在二楼,一个女子临窗而立,看不清是何模样,不过小腹确实微微隆起,甚是惹眼。
徐洛音看了两眼就不再关心,垂眸提起茶壶,壶中空空。
“渴了?”徐洛川喊了两声小二,却没人应,只好亲自下楼。
徐洛音托腮望着长街灯景,将每个人都想象成沈韶的模样,心里却明白,哪有这么巧的事情。
现在他应当在与家人一同用晚膳吧。
出神地想了一会儿,余光瞥见一角白色衣袍,她僵了下,拐子的身影骤然浮现在脑海中。
徐洛音忙低头捂住脸,心里有些惶恐不安,二哥怎么还不回来?
正焦灼着,前方的雅座响起一道温和的声线:“想吃什么?”
这个声音……
她怔了下,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没想到下一刻,那人又道:“糖渍青梅?杏仁佛手?八宝饭?”
真的是沈韶的声音!
她张了张口,试探地喊:“沈大人?”
前方静了静,又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一个五六的孩童从屏风上方探出个小脑袋,歪头问:“你在叫我大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