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被池矜月的眼泪震慑到,少年恢复了片刻清明。
他笨拙地拿了张纸替她擦眼泪,说:“别哭了。”
池矜月哭得更狠了。
她哭声太重引得房间里的人的注意,传来了拖鞋在地上拖的哒哒声。
“跟我来。”滚烫的呼吸落在她耳畔旁,黑暗里,一只手缠住了她的手,夏天的夜里,蝉鸣喧闹。
他牵着她的手走进左手侧的房间,房间狭窄,有一扇小窗,外面是沉沉的夜色。
“谁啊。”房间外响起了一道沙哑的男声。
两人坐在床上依偎着,少年看着她,将左手覆在她的唇上。他漆黑的眸子里有她的身影,漂亮地让人心悸。
好像偷情,池矜月心里居然有些兴奋。
她眨眨眼,张嘴舔了少年掌心一下。毛绒和羽毛般的触感让韩颂之立马抽回了手,他收回视线没再看她。
池矜月觉得自己调戏成功,更开心了。她伸手,将手肘搭在少年的肩膀,整个人往那儿靠,呼吸和语调都暧昧:
“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去酒店不是不可以。就是你不可以用那种冷冰冰的语气和我说话,我真的会难受。”
她一向直接又热烈。
淡淡的玫瑰香气萦绕在鼻尖,像是羽毛轻轻刮过他的心底。他呼吸猛然变得急促起来,韩颂之觉得自己快疯了。
不受控制地开始起反应。
其实他一直觉得自己是性冷淡,因为初高中那会儿男孩子脑子里都是黄色,也拉着他去看一些片子。
可看着那些交缠的躯体,他还能想起物理题,甚至有些恶心和反胃。
“池矜月,你别靠近我了。”少年闭了闭眼,呼吸有些不稳。
“我就靠近,”池矜月赌气说:“就靠近,你能拿我怎么样。打死我吧。”
那一刻,韩颂之是真想要池矜月死,但不是被他打死,是死他床上。
他努力保持着最后一丝清明,睁眼起身拽着池矜月走出门,池矜月满脸懵逼地被他拽着衣领走,不知道究竟哪儿惹到他了。
被关在门外后,池矜月隔着门撒娇:“跟我一起出去玩嘛。”
韩颂之怔了怔,低头:“行,那你等我会儿。”
池矜月就乖乖坐在门口等。
很快,屋内传来哗啦哗啦的水声。池矜月想,男生洗澡应该很快吧,她就索性开始玩手机。
结果水声持续了将近四十分钟。
五十分钟后,门打开。
池矜月按了按发麻的腿,用手肘支撑着站起来。
韩颂之穿着件简单的白体恤和黑裤子,黑发湿漉漉的,水珠顺着下颌线流下,流过那颗红色的痣,有些蛊人。
池矜月咽了咽口水,说:“大哥,你真厉害,洗澡四十分钟,不会洗秃噜皮吗?”
“......”
韩颂之垂眼看她,她穿着吊带和热裤,长发用粉色发带高高扎起,明媚又漂亮。
不会,他说。
夜幕下,两人肩并肩地走着。
快走到一块草坪时,池矜月扯下发带,给韩颂之蒙上眼睛。发带上残留着淡淡的玫瑰味。
半晌,一道女声传来:“可以扯下发带了。”
韩颂之摘下发带,随手将它塞进口袋里。
面前是用玫瑰摆成的一圈爱心,池矜月坐在玫瑰爱心中间,坐在高脚凳上,手上拿着把吉他。
她垂眸看着吉他,指尖微动。天边涌过来一阵风,垂在腰际的长发便飞舞,歌声混在风里直直顺着血液流进心脏。
“我不愿让你一个人,一个人在人海浮沉。我不愿你独自走过风雨的时分。”
安静的夜里,他听到风声,也听到心脏的跳动声。
他想起刚才。
当门铃响起时,他想过很多种可能性。
可他没想到是池矜月,站在门口的是池矜月。
她站在门口冲着他笑,可他却像在冰窟里。
他向她撒谎,他的父亲对他很严厉,所以生活费学费需要他打工。向她撒谎,他的父母其实挺恩爱的,只是父亲有些好赌。
可就在那一秒,脆弱的谎言泡沫被戳破。
他第一次痛恨自己有这样的父亲和家庭,本以为麻木的统统变成了在意。
他完全不受控制地说出恶毒的话语,希望她在离开时能替他留下最后一点尊严。
她肯定会离开他。
漫长的黑夜里,月光洒落,偶然间洒到一块阴暗的角落。他讨厌月光的明亮,却又忍不住伸手触碰。
直到月亮发现这角落的阴暗像是无底洞,就算月光全数落下也未必能温暖一分。
月亮走了。
可下一瞬,当他抬眸,看见月亮在他面前。
月亮告诉他,她心甘情愿为他落下。
一曲结束,漫天烟火在池矜月身后绽开。
他眼底有烟火,也有池矜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