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矜月向他走来,张开双臂,夜里的凉风吹动她的黑发,她眉眼弯弯冲他笑道:“还满意么。韩颂之,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不会让你一个人的,这是池矜月的承诺。”
“毕业快乐!”
“池矜月。”他说。
“?”
“对不起。”他道歉,放下一身的骄傲与尊严。
他声调有些颤抖,他在害怕池矜月离开他,可他没法再回到阴暗的角落里活着。
“行啊,那你学会弹这首歌,弹给我听我就原谅你。以后我生气了,你唱这首歌,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会原谅你。”
不过下一瞬,池矜月就想起来,韩颂之买不起吉他,也请不起老师教。
她打算开口说开玩笑,谁知韩颂之点头说好。
他当真了。
他学会了这首歌。
现在在弹给她听。
复杂的情绪涌上来,池矜月只想逃避。她转头拼命往回走,直到歌声再也无法顺着风传进她耳里,她才放慢了步伐。
走到一条小巷里时,一只手紧紧攥住了她的手腕。
她回头,看见一张被灯火衬得有些苍白的面庞。
“池矜月,你说的话还算不算数。”
那一瞬,池矜月觉得有几分可笑。
所有承诺的前提都是相爱,连爱都没了,承诺失去了支撑就变得单薄。
“你觉得算数么。”池矜月嘲讽似地反问。喝酒喝得太多,情绪就止不住地向上涌。
所有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又被一遍一遍翻出来。
她太委屈了,泪珠不受控制地哗啦哗啦落下:“你他妈当年和咨询师说不爱我的时候你有想过这些算数么?”
“我在准备婚礼,你在准备离开,”池矜月快崩溃了:“你很得意么,看着我被你耍的团团转,就像舔狗一样,你让我来我就来,你让我滚我就滚!”
原来那份诊疗记录池矜月看见了。
他喉结滚动,良久才开口:“池矜月,我没有打算离开,我生病了。”
韩颂之抬手想要触碰池矜月额角散落的长发,可当手抬起,池矜月又向后退了一步。
“我真的只是......生病了。”
他生了很严重的病。
厌恶又排斥所有的亲密关系,对所有人都天然地不信任。最阴暗的角落里没有人教会他喜欢和爱。
只有扎根于地狱的罪念,那是无尽的嫉妒和占有。
嫉妒和占有欲扎根心底,似藤蔓似疯涨。医生问,你爱池矜月么。
爱么。
他给了否定的回答。
他感受过池矜月的爱,无条件信任,永远给他自由的空间。
他想,在她的世界里,有朋友有家人有一切美好的事物,他占据了男朋友的位置,也只能占据那个狭小的位置。
而他的世界里只有池矜月。
他会因为池矜月和林沐说话而生气,会希望她变成折断双翼的金丝雀,留在他亲手造的笼中,永远困在他身边。
这样可怖的占有欲或许称不上爱。
可是他会去看医生去改掉,努力变成池矜月眼中的正常人。他真的只是生病了。
池矜月愣在了原地。
微风似乎带着雨珠落下,天边的乌云笼罩着小镇,看不见一丝月光。
可池矜月却好像看见月光了。
“好啊,”她抬眼,淡淡道:“你去帮我打擂台,拿到那颗玫瑰钻石我就答应你。”
那则新闻似乎仍浮现在眼前。
地下酒吧的唯一胜者,奖赏是玫瑰形状的钻石。
从卖家反复拒绝以高额的价格出售,到那一则专门摆在她面前的新闻,最后是点名道姓地让韩颂之参加。
池矜月就知道,那人想让韩颂之死在擂台上。
所以,她相信,韩颂之也看见了。
她无意要用他的命换一颗死物,只不过想让他死心罢了。
即便心动,她也绝对不允许自己,反复落入同一个人的陷阱里。
闻言,韩颂之无谓地笑了声。他向前走了几步,池矜月开始不停后退直到脊背触碰上冰凉的石壁。
湿漉漉的青苔染上了她的白衬衣。
“想让我死在擂台上?”韩颂之微微倾身靠近,温热的呼吸触碰上她脖颈处微凉的皮肤,池矜月微微战栗又有些失神。
雨珠混着湿漉漉的空气落下,池矜月抬眼,看见男人睫毛上染了些水珠。眸色漆黑,并无光亮。
“不愿意可以拒绝,”池矜月唇角勾了抹嘲讽的笑:“我也没指望让你答应。”
“我答应。”韩颂之突然冒了句话。
池矜月愣住。
“只是你的愿望怕是要落空,”韩颂之抬手,指尖落在池矜月的头顶上,停留几秒又突然落下:
“擂台不是我最终的归宿,我会用那颗钻石迎娶你。”
顿了顿,他又补了句:“当年你看中的那套婚纱我买下了,过几天找人给你送过去,改改有没有不合身的。”